初见阎锡山
一九三八年,我从河南流亡到西安。经父亲友人蒙藏委员会陈树人介绍来晋参加抗战工作。
一九四一年二月的一天,第二战区长官部副官处长律焕德告我:“接到处秘书室通告,司令长官要传见你!”我理了理服装,匆匆赶到侍从秘书室。秘书徐崇寿热情地接待了我,他是毕业于西北联大法学院的一位中年人。他带上事先准备妥的我的简历,同我走向阎锡山所居住的院落。阎院在吉县克难坡洪炉台时的西侧,院里并排有四孔窑洞,阎住在中间有套间的一孔。白纸裱糊的窑洞,显得安静整洁。我俩进去后,行了个鞠躬礼。阎锡山带蓝呢睡帽,着灰色卡叽中山服,圆圆的脸,带着一副托里克眼镜,浓浓的八字黑胡须,猛然看去有点象西洋史上德国总统兴登堡的样子。他盘腿坐在窑洞中间炕上的一个小木桌旁,含笑向我们点了点头。然后俯身拿起放大镜认真地看我的简历。可能由于他事先已知我出身于诗书门第,官吏世家,并经陈树人介绍觉得年轻单纯没多大问题吧,所以再没问及其它情况。约摸有一刻钟时间,他提起毛笔在“第二战区长官司令部用笺”的信纸上写了“口缄”两字,递交给我。接着说:“好吧!你和徐秘书在侍秘室工作吧!”我和徐遂退了出来。出门后我问崇寿口缄是什么意思。他说:“ 口缄就是注意保密。”隔日,我接到第二战区司令长官司令部军务处的委任状,任命我为“第二战区司令长官司令部侍从秘书室秘书”。从此,开始了我数年的秘书生活。
侍从秘书室
抗日战争时期的第二战区长官部侍从秘书室,以及侍从医官室、侍从参谋室、检点参事室,都是战区长官阎锡山的侍从机构。我去时,主要秘书有徐崇寿和陈过。其他尚有管理书籍、处理文书的秘书二人。当时秘书们的主要工作是记录、整理阎的讲话稿,逐年编印成册。之后,兼收阎的亲启信件,每天三、二十封不等。 阎的许多工作形式,带有浓厚的封建色彩。他的讲话,称为“训话”;他看过的信,批“上阅”;他要亲复的信,批“上复”;他的手批,称“手谕”等。冠之以干支韵目,便成为什么“申东手谕”、“壬寒手谕 ”等。秘书室收到的亲启信件,大体上有这么几类:一是组政军教经人员的表态信、决心书;二是工作的建议意见;三是反映人事情况;四是申请补助、救济、要款、要药、要照片、请题字、题词等。这些信件中的表态信和决心书,秘书室均复免了事。较具体的由主任秘书定时进去请阎批示。向阎要求补助的,大多为阎的旧部和遗属,如李服膺的遗孀等,阎见信一般都批点钱,由专款特费开支。要药的大多为阎的高级干部,由于当时医药困难,向阎锡山要盘尼西林、日占区买回的广升誉定坤丹等。阎大都批交待医室杨镇西、张子仁、袁雨三等医生送给。一九四○年前,他对一些高级军政人员也有主动批送药物之事。如一九四○年五月七日续范亭同志等给阎的信中就提到:前年蒙赐乐努食丁,效力特大,未知尚有余存否?倘能再给二、三十针,甚所切盼。要阎照片事,自“署期讨论会”(即“洪炉训练”)后,阎为对一些高级干部进行笼络,表示亲近,由侍从长张逢吉大量洗涤印了阎的戎装关身或全身照像,凡有请赠之高、中级干部,阎都批给。对外宾或特定赠送人员,他还亲自题字,籍示优渥。
一九四一年至一九四三年,各专、县要求为“ 模范人物”题字、题词的所告甚多,阎着侍秘室准备大小尺寸不等的红格宣纸,在他事情较少、时间宽裕时,便把秘书叫进去,按照题词句,伏在炕桌上经毛笔书写。如什么“不容不人”、“革命干部”、“劳动模范”、“铁的战士”、“合谋模范”、“忠贞干部”、“松筠劲节”等。一九四二年陈诚到克难坡见阎,临别时,他请阎题词留念。阎给陈诚题写的词是:“当仁不让,勇者所为,西安北危,系公一身。”同年十一月一日,给胡宗南题词时,阎颇费思索。他在窑洞内踱来踱去,想了条幅上联的词中:“力凭理壮,理凭力伸,培力讲理,为国之务;”下联的词,他走来走去未能想出。时秘书徐崇寿和人均在。徐帮助凑了四句:“民赖军保,边赖民助,和民治军,抗战之基。”阎听后,仰头想了想。认为还好。记得他当时还说:“胡宗南部队军纪不好,这样写,对他有些刺激吧!”但经考虑,他还是挥笑写下了上下联。并上款写:“寿山兄雅属。”下款写阎锡山书。“陈、胡均系蒋的亲信、红人,阎曲予应付,亦有不得以之苦衷吧!
我在秘书室时,还记得一颗“匪首”印章的事。一九四二年六月间,阎着侍从秘书室雕刻木制印章一颗,文曰:“匪首”。并嘱咐主任秘书凡由阎签“山手”上加盖“匪首”字样的图章,这样的信一发出,军政要员惊函纷至,要求对此事“彻底追查,严予惩办。”阎见到反映信件,极为高兴,并口述“手谕”,寄发军师专县。记得阎“手谕”大意是:“你们见我的名字上盖上‘匪首’印章,深为不快,并表示义愤,表现了你们爱护领袖的忠贞。但这件事乃由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