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端于2011年的中东剧变,使阿拉伯世界盛行多年的威权政体风光不再。一些国家政权崩溃或政局岌岌可危,中东进入破旧立新的大变革时代。在世俗威权政体垮台后,蛰伏多年的伊斯兰政治势力成为最大赢家。有学者感叹,“阿拉伯之春”正变成“伊斯兰觉醒”。
“民主转型”导致伊斯兰政治势力的复兴,这种结果有其必然性。中东国家多年实行集权统治,国内不存在强有力的、现代意义上的政治反对派,只有伊斯兰组织得以生存下来。这些伊斯兰组织意识形态明晰,组织化程度高,在国内建立起比较完备的社会救助和福利体系,因此在社会中下层中人气颇高。“民主转型”给这些伊斯兰组织提供了展示实力的舞台,也为那些长期受惠于伊斯兰组织救济的下层民众提供了政治回馈的机会。有学者指出,即使埃及和突尼斯的选举在过去20年间举行,结果肯定也是一样。事实上,几十年来,中东始终未能摆脱“世俗化导致威权统治,民主化引发伊斯兰化”怪圈。
由于中东国家世俗力量长期掌权,政教分离观念深入人心,伊斯兰政治势力得势,引发高度警惕和强烈反弹。世俗与宗教势力矛盾日趋成为中东政治生态中的主要矛盾。在突尼斯,伊斯兰主义者与世俗派分歧严重,导致制宪会议起草新宪法和选举法进程屡屡受阻。在埃及,穆尔西为首的伊斯兰政治势力与世俗势力围绕权力分配、人民议会合法性、制宪等问题明争暗斗,致使埃及政治进程缓慢。长远看,中东转型国家世俗与宗教力量的矛盾和斗争将日趋公开化、常态化。
世界政治变革诸多案例表明,“民主化”的结局有“好民主”与“坏民主”之分。“好民主”有助于国家繁荣富强,“坏民主”的作用可想而知。实现“好民主”不仅是有条件的,而且有一定顺序。西方的政治变革,大体经历了经济发展、国族整合、实现社会公平、政治民主化进程四个阶段。知名政治学者李普塞特曾指出,经济发展、中产阶级壮大等与政治民主化存在正相关性。这实际是说“好民主”需要若干前提条件。用这些标准衡量,许多中东国家实际并不具备实现“好民主”的客观条件。
当前一些中东国家呈现的世俗与宗教矛盾,表明阿拉伯民主更多是一种“早熟民主”,阿拉伯国家政治转型之路注定漫长坎坷。种种矛盾使转型成本大于收益,民众当初的满心期待逐渐被一种悲观失望情绪所取代。长远看,这种趋向使中东“民主转型”面对更多质疑和变数。所谓“阿拉伯之春”在经历了“阿拉伯之秋”后,正在走向寒冷的“阿拉伯之冬”。(田文林) |